夏漓

重重似画,曲曲如屏。算当年、虚老严陵。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父子甜】先父后君


  

他想过无数个向君王自证清白的方法,却唯独没有想过他的父亲会相信他。

  

最近爱上了太子和皇帝的故事!8.6k甜饼,欢迎食用!!  

  

  

     (一)


  “太子殿下,陛下唤您过去。”


  苏珏墨搁下折子,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恭谨道:“是。请公公容我更衣。”


  “不必更衣了。陛下说要尽快。”德盛福身行礼,眸中有些不寻常的神色。苏珏墨只好略一抚平衣领上的褶皱,起身跟上。此次没有备步辇,他身着薄衫在秋风中穿行。


  一路上宫人接低头疾步而行,没有半声言语欢笑。苏珏墨心下一沉。如今的宫规不甚森严,无人之处,宫娥内侍总是嘁嘁喳喳地谈天说地。


  怕是出了大事。


  他走到御书房之前,里间响起玉碎之声,仿佛重重敲在他心上。他迈步入内,德盛并未像往常般通报“太子殿下驾到”。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贞妃娘娘。”苏珏墨双膝及地行过大礼,低眉敛目,直身而跪。


  上首帝王面色不善。一件明黄色龙袍从他手中落在苏珏墨面前。“这是贞妃所见,你的贴身侍卫容溯从宫门处取得,行色匆匆欲送入你东宫之物。你,有何解释?”


  “回父皇,此物并非儿臣所造,请父皇明鉴。”苏珏墨叩首至地,声音平稳,额上却瞬间沁出冷汗。怪道容溯久久不归,他派出去寻找的宫人也未见其踪影。“儿臣……未有贰心。”


  “陛下,此事沿路宫人皆可见证,送此龙袍者也押在堂下,可为臣妾作证。”崔玉的一双明眸含着泪,盈盈而拜,“太子仁德纯善,若非臣妾亲眼所见,实不敢相信他能做出此事。容溯也受羁押,陛下可随时提审。若臣妾所言有半句虚假,叫臣妾永堕阿鼻地狱,万世不得超生!”


  苏晋华扫视一眼一站一跪的两人和除他们外空无一人的大殿。“传证人上殿。太子,先起身吧。”


  苏珏墨依言起身。方才他跪处恰有一块碎玉,刺破衣袍扎入膝盖,痛意阵阵袭入脑海。他站姿如松,未有半分晃动。


  几位宫人和容溯很快入内。苏珏墨微微偏头看向容溯,瞥见他眼神一闪。他当即知道要坏事。


  果不其然。容溯跪下磕头道:“陛下,此龙袍乃是太子殿下拜托杭州织造府的裴大人暗中所做,命微臣送给他。微臣自知此事大逆不道,奈何微臣父母亲人俱在太子殿下手中,微臣不得不从。微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饶命,但求陛下释放微臣无辜的家人。”


  “朕问你们,你们都看见容侍卫持此龙袍穿行宫中?”苏晋华冷声质问浑身战栗的宫人们。他们皆喏喏称是,没有半句旁的话。


  苏晋华再次看向长身玉立、不堕清气的苏珏墨。随后他问粗布衣裳的少年:“是你给容侍卫递的龙袍?”“正是草民!”那人亦十分惶恐地道。


  苏珏墨微不可察地一叹,拱手道:“父皇,儿臣冤枉。此事疑点重重。其一,儿臣自五岁为储,至今已有十一年,父皇春秋鼎盛且未有其他子嗣,儿臣不必做此蠢事。其二,若儿臣有心制作龙袍,江宁织造府温大人乃臣母舅,臣原不必舍近求远。其三,龙袍此等显眼之物,若儿臣有心私藏,必要人在更深露重人困马乏时从隐蔽处包裹严整运入,怎会如此堂而皇之地命近身侍卫拿其穿越宫道?请父皇明鉴!”


  苏晋华听完之后,面上不辨喜怒。他抬手示意崔玉莫要出声,沉吟片刻,道:“此事查明之前,太子幽禁东宫,一切权柄收归朕手下。来人,送太子回东宫!”


  苏珏墨满心苦涩,礼数周全地告退了。


  (二)


  室外飘起绵绵细雨。秋雨裹挟寒气,细细密密地落在苏珏墨身上、脸上,在他眼尾打出一小片湿润。


  他的左腿有些发抖,却因天子带刀侍卫的逼视而不敢慢下脚步。待他踉跄进东宫宫门,宫门立刻下钥。“太子幽禁,一应人等不得擅出,违禁者死。”一人高声道。


  苏珏墨被焦急地等在宫门的平顺扶住了。“殿下!您,您这是怎么了?”


  他苦笑一声,缓慢地往内殿挪。“贞妃娘娘告发容溯在我授意之下拿我私造的龙袍入宫。容溯认了,另有证人若干。父皇说,查明之前我都要幽禁于此。”


  平顺急道:“这怎会是殿下所为!陛下……”“慎言!”苏珏墨疲惫地阖眸,迈过门槛时左腿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动作拉扯得伤口剧痛,他的唇色更添苍白。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腿疼?”平顺扶他坐在榻上,不等回答就撩开他的衣袍、卷起他的裤腿。他倚着床栏打趣道:“也就是我好性儿,不然啊,你岂非该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平顺随便应着,目光触及他膝盖上的伤口时吓了一跳。“这碎片都嵌进去了!殿下,他们还让您走回来?您怎能受这个罪?”他的眼睛都红了。苏珏墨瞪他一眼:“早说了慎言。我如今在幽禁之中,大约周身都是天子眼线。你若不想被以冒犯天颜、不满天子处置的说法拉下去乱棍打死,你就少说两句。”


  说罢,他又自嘲着补上一句:“都是君父的恩赐,我怎么受不得呢。”


  苏珏墨脱下外袍,毫不心疼般捏着露在外面的玉片尾巴将其拔了出来。伤口极深,鲜血横流,没多久便淌满了他半面白皙的小腿。“我要沐浴,你去准备。”他不带什么波澜地道,“你一会儿再告知厨房,因不知陛下是否允许出门采买,是以必节省食材,不必弄出什么花样,每日给我的食物与你们一样,能够果腹即可。还有,任何人不得擅自触犯门禁,以免伤及性命。可听见了?”


  “那您这伤可怎么办?我给您拿药去?可咱这宫里不备这些东西的啊!”平顺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苏珏墨垂眸道:“无碍,流着流着血就止了。若何人贸然去求药,只怕割了脖子,血可就止不住了。”


  简单地沐浴更衣之后,苏珏墨膝上的伤口的确止住了血。外翻的边缘泛着白,隐约露出里面粉红的肉来。那模样骇人极了,平顺都开始抹眼泪了,他却视若无睹。“哭什么,又不会死。瞧你那点出息。”“殿下您说什么傻话咒自个儿呢!您想想,想想天上看着您的先皇后娘娘啊,您不能这样——”平顺哭着喊道。


  苏珏墨软下语气:“好了,你别哭了。没关系的,一点小伤,不妨事。咱们还有正事要做,你擦了眼泪听好。”


  平顺胡乱抹掉泪。“您说,您说。”


  “第一,将我抄的那些孝经和为父皇祈福抄写的经文全数取出;第二,召集所有人回忆并记录容溯近七日一切言行;第三,清查东宫所有角落,务必找出异常。”说完这些,苏珏墨抿了两口温凉的茶水,掐住跳痛的眉心。


  平顺伸手想给他揉太阳穴,被他打开了手。“殿下,您这是着凉了啊。这,不请太医怎么行呢?”“闭嘴。”苏珏墨有气无力地道。


  “第四,将容溯的俸禄待遇与我为其父母购置田产屋宅能找出的记录全部找出;”他接着说道,“第五……告诉所有人,往后几日,东宫中人都可能被提审。若是问话,便如实相告,若是严刑拷打,你们顺着他们的心思招了便是。”


  “我们不会的。”平顺直直跪在苏珏墨脚下,“您待我们的好,您的勤勉正直、夙兴夜寐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不做忘恩负义胡乱攀咬连猪狗都比不上的人!”


  苏珏墨睫毛一颤。“我不想你们伤了性命。听话,你去说了我的意思,快去!”


  平顺走后,他倒在榻上,连被子都没有盖便累极了昏睡过去。


  (三)


  苏晋华站在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容溯面前。“你们这一条证据链倒是做得天衣无缝,连太子与那裴茗通信的手迹都伪造出来了。”


  容溯双手手腕被吊在半空中,闻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嘶哑的音节:“微臣,所言,没有半句虚假……”“你的家人现在朕城郊的一处庄子里住着,不在王家人手里了。”苏晋华淡淡地道,“你可以说实话了。”


  他命小太监说了许多他家人的特征,一一对上了。容溯眼中的泪夺眶而出,“罪臣,诬陷太子殿下,罪行……当诛!”


  苏晋华听他的供述,觉得无趣极了。“你们也算是算无遗策了,唯独没有想到,朕会毫不犹疑地相信太子。崔玉是个耿直单纯的人,也被这王家拿出来当枪使。”


  “罢了。德盛,给他找太医看好伤,之后就遣出宫去吧。”


  苏晋华又去另一间牢房“看望”了那位带龙袍进宫的少年。“你就是王家二房老爷的庶子王之厌?”他似笑非笑地问,“王家对你百般虐待,你也甘愿为他们卖命,做这种诬陷当朝储君的腌臜事情?真是贱呐。”


  王之厌扯了扯唇角,“他们毕竟是我的父兄叔伯……”


  “果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苏晋华漫不经心地随手扔进去一个盒子,“你愚孝至此,不惜为害死唯一对你好的母亲的人卖命,只为换一个名字上族谱的机会。朕要说,那族谱此后,不会存在了。那会随着王家被满门抄斩化作一抔黄土,而你,就去地下对你的母亲说,朕可怜她生出这么个儿子。”


  苏晋华转身,步步威仪,凛然不可侵犯。德盛对牢房中的人道:“这盒子里的毒药能叫你死得没有痛苦。谢陛下恩典吧。”


  王之厌拿起盒子,取出漆黑的丹药吞下,含泪叩头道:“谢主隆恩。”


  帝王迈出天牢。他沐在欲颓夕日金红色的光辉中,伟岸高大的身躯为寂寥所萦绕。“朕明明说过,谁家敢送女儿进来,朕就敢让谁家女儿一辈子独守空房红颜落泪。他们不信邪,于是选秀那日唯有阿绫去操持,朕一面未露。七年来朕没碰她们一人,阿绫走后她们还想着趁虚而入,不惜设计陷害太子,好让朕临幸她们再寻子嗣。真是……可笑至极!”


  “陛下宽心。这等拙劣计谋怎能骗过您?太子殿下何等忠孝,他们胡乱攀咬,真是蠢透了!”德盛笑道。


  苏晋华幽幽叹息。“传旨,宣王氏一族之大罪,查抄定国公府与镇国公府,家产没入国库,王家所有人下狱等候发落。收押的宫人都放了吧。至于崔玉,她是个傻姑娘,这次被人骗了也是无辜,告知她真相,给她些赏赐算了。”


  他们回到御书房中。此时暗卫首领前来复命。苏晋华问:“前日给他的伤药,他用了没有?”


  那日苏珏墨走后,他才看见地上一处落了血迹,想是那傻孩子跪在了碎瓷片上。他命暗卫送去伤药绷带,想让孩子好受些。


  “回陛下,太子殿下……并未使用。他说一则来路不明,二则……君父未准他用药。”暗卫首领很是为难地道,“殿下那日受寒淋雨加之伤口发炎,好像是发热了。”


  苏晋华没有表情的脸崩了,抬步就走,喊德盛传太医去东宫,解除东宫封禁。他走前扔下一个阴恻恻的眼刀,“你们不会给他请个太医吗?朕的儿子若有损失,拿你们是问!”


  暗卫首领望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记得暗卫是不能在人前轻易露面的。


  陛下真是……关心则乱,不讲道理。


  (四)


  苏珏墨半躺在床上。他撑开眼皮,看到了四个平顺。


  “殿下!殿下!咱东宫的封禁已经解除了!太医和陛下都在往这儿来呐!”平顺十分欣喜地道。他没力气答应,轻点了下头。


  不多时,一抹扎眼的明黄色映入苏珏墨的眼帘。他一惊,正要撑起身子,忽而被搂住了肩膀。“墨儿,这几日你受苦了。你莫怕,我已查明此案,处置了陷害你之人。好好养伤,不必担忧了。”


  苏珏墨睁着圆圆的杏眼,不知是惊的还是烧的,有些发懵。他的那些证据还没有呈上帝王案头,这桩案子……就这样结了?


  他的眼眶湿润了。


  他想过无数个向君王自证清白的方法,却唯独没有想过他的父亲会相信他。


  殊不知,他这幅咬着嘴唇红着眼睛的神情落在苏晋华眼中便是十足十的委屈。帝王手足无措,抬手想摸他的脸却不知怎样下手。父子两人一时都愣在原地,样子傻极了。


  太医来得很快,紧随其后的是气喘吁吁的德盛。“哎呦喂,奴才的老腰啊。陛下许久没这么着急过了,连轻功都使出来了。您可真是,哎呦,关心则乱呐!”


  “去!分明是你个老东西太胖,不然也不会这么窝囊。倒杯清水来。”苏晋华将苏珏墨的上半身拢在怀里掖好了被子,拉出他的胳膊给太医诊脉。“太子膝上有伤,仔细着些,处理时别碰疼了他。”


  德盛点头哈腰地去倒水了,端回来的茶杯微烫。苏晋华避开了苏珏墨要接过杯子的手,亲自喂到他唇边。“润一润嘴。”


  苏珏墨喝尽了水,眼尖地看到苏晋华被烫得发红的指尖。


  他的嘴唇一动,喉结上下滚动,却是眼泪先涌了出来。


  父亲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他小时候父亲政务繁忙,闲下来时更愿意和母亲两人在一起。他十分乖觉,从不去打扰。


  但唯有他生病时,父亲一定会在他身边照顾他。年幼时在病痛中辗转的他,觉得父亲的臂弯是最安稳的地方。


  可父亲好久都不来看他了。


  苏晋华低头看见他“梨花带雨”的模样,好险没弹起来。“墨儿?怎么了,身上哪里很难受吗,怎么哭了?”说罢抬头望向正在给他剔伤口脓液的太医,厉声道:“轻些!”


  苏珏墨索性将脸往父亲怀里一埋,肆无忌惮地流着眼泪。苏晋华心急如焚,太医的陈说都命德盛替他听了,一心只想哄儿子。他用最温和的语气柔声询问了好多遍,听见儿子哽咽道:“阿娘仙逝之后……您都不来看我了……”


  他心口一痛,紧了紧儿子的肩膀。“是爹爹的错,爹爹忙忘了……墨儿不哭了,好不好?”


  “小时您再忙,我生病了您都要来看我的。现在您就这样不闻不问,咳……咳……”苏珏墨染了风寒难受得紧,委屈的控诉被咳嗽声狠狠打断。那咳声听得苏晋华又一阵心悸,无端想起妻子最后的时日里也总是咳嗽。


  他控制着力道揉抚儿子胸口。“爹爹是不敢看见你,你长得和你阿娘那么像,教我看了就心痛。是爹爹不好,你别哭了。”


  苏珏墨喉间的泣音愈发重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似的。“我怕的……父皇,您什么都不说就把我扔到东宫,我怕您真的疑心于我,真的要废黜我有别的孩子了……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啊,你都不了解我的……”


  竟是激动到连敬称都丢了。


  苏晋华叹声道:“你是我和你阿娘唯一的孩子,是阿绫亲手带大的,我也看着你长大。就算你真的私造龙袍……我只会让你穿上它坐上龙椅。不怕啊,没事。”


  苏珏墨被这个惊雷炸得头昏眼胀,身子一软,昏在了父亲怀里。


  

  

  

  

余下部分见彩蛋!!超甜!!3.5k!

  


  

小剧场:

  

问:陛下为什么和太子不熟?

答:太忙了且只想和老婆贴贴。

问:陛下和老婆贴贴那么久怎么没别的孩子?

答:客观原因老婆身体不好要不了,主观原因有些崽子会吃醋。

问:陛下最喜欢太子殿下哪一点?

答:每一点。

问:德盛嘴为什么那么碎?

答:朕的错,懒得管他就这样了。

问的声音被少年音打断。

“爹爹!快来!”

陛下遂疾步离去,衣带当风,徒留背影。

  

  

  

  

开学前的最后一篇啦,希望你们喜欢。以后更得可能会很少,要到暑假才能好点。

  

求不要取关wwwwww!!!爱你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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